【鹤壁新闻网讯-鹤壁日报社记者 岳珂 文/图】重工业是为国民经济各部门提供物质技术基础主要生产资料的工业,重工业的发展水平是国家工业化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刚建市不久的鹤壁陆续成立了几家重工业工厂,它们蓬勃发展、昂扬向上,为地方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,它们承载了太多鹤壁人的热血和情怀。尽管如今它们有些已成为历史名词,但许多鹤壁人依然怀念它们,怀念那些在工厂里挥洒青春和汗水的时光。
从木业社起步
1957年,21岁的杨松之从新乡长垣来到鹤壁,“国家号召支援鹤壁建设,由各个单位去长垣‘领人’,我们木业社(又称木业工会,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手工业者协会)整体被招到了鹤壁”。杨松之年幼时曾随父母逃荒至陕西,年景稍好后,迫于生存压力又返回河南,但生活一直很困顿。“直到1947年长垣解放后,我家生活才有了好转。”出身贫苦的杨松之对党和国家充满了感激,“没有党,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下来。多亏了共产党,我才能上学读书。”
△杨松之
随木业社来到鹤壁后,杨松之和工友们立即投入工作。“在一无所有的条件下建设一座城市,用到木工的地方可太多了。房檐屋梁、桌椅板凳、百货公司的货架、电影院的连椅……好多单位排着队等我们做。”杨松之和工友们共同努力,“没日没夜地干,总算是把这个摊子支起来了,没耽误市里的建设”。
奋力拼搏的杨松之和同事们也获得了上级的赞扬。“我记得有个市领导还专门来慰问我们。那个领导拍着我的肩膀说‘这个小伙子干得不赖’,还问我有啥要求没。我说解放前都快饿死了,现在只要干活儿,每天能吃上面条儿和馍,没有任何要求。领导就勉励我好好干,说鹤壁市发展势头好,以后肯定大有可为。”
“1958年,木业社和铁业社合并了,改成了鹤壁市机械厂筹备处。”杨松之说,“筹备处就在阀门厂这儿(位于山城区汤河街与春雷路交叉口),我们来的时候,这里还是一片空地,大伙儿就先脱坯,盖临时房。”1959年,经过一年的努力,市机械厂筹备处改成了市铸造厂。“铸造厂当时是全市唯一的大型铸造件厂,厂里有个天车(桥式起重机),刚开始用天车浇注铁水的时候,市里还派消防车到现场,怕引起火灾。”杨松之回忆,“从市铸造厂里还分离出了一个车间,成立了农业机械厂,也就是后来的通用机械厂。”
通用机械厂分离出去之后,1960年,表现优异的杨松之光荣入党,成为一名共产党员。杨松之说:“1963年,市铸造厂派人去北京学习了阀门铸造等技术,学成归来后,市铸造厂就改名成了市阀门厂,主要生产各种阀门,直属原机械部。”几年后,杨松之调至通用机械厂工作,直至1980年才返回阀门厂。
到北京上海学习先进技术
1966年,16岁的祁殿臣进入鹤壁市矿山机械厂(以下简称矿山机械厂),当了一名学徒工。祁殿臣说,矿山机械厂的前身是1960年从鹤壁集搬到山城区的,刚搬过来时在春雷路和汤河街路口那儿,就是机械厂筹备处。祁殿臣回忆,矿山机械厂前身主要生产各种钢构型材,“把钢材挤压成不同形状,比如方管、圆管之类的,在当年算是比较先进的技术,是专门去北京学习的”。没过多久,负责生产钢构型材的铸造车间从矿山机械厂分离出来,“那时候,咱市里用钢构件的地方比较多,正好铸造车间的技术又可以,就把它分离出来建了个厂,忘记叫啥名儿了”。
△祁殿臣
铸造车间分离出去后,矿山机械厂迁至汤河街西段。“记不清是1966年5月还是6月搬到这儿(汤河街西段)的,这片地方原来是个五金厂。”10月25日,祁殿臣在矿山机械厂旧址附近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,“那个五金厂其实就是个铁匠铺,打打菜刀、剪刀这类最基本的生活用品。矿山机械厂刚搬过来平整土地、挖地基的时候,还挖出来过半成品的剪刀。”因为铸造车间分离时还带走了100多名工人,迁至新址后的矿山机械厂亟须补充工人,于当年分别招了两批工人。“我是11月份到厂里的,8月份的时候,厂里还派人去上海学习了铸钢技术,顺便招过来一批大学生,那批大学生的技术非常好。”
祁殿臣进入矿山机械厂后,被分到了四车间,开始了3年的学徒工生涯。“我们四车间是铆工车间,有90多个人。”提起那段时光,祁殿臣感慨不已,“现在孩子们上技校、上中专、上大学,学技术的地方很多。那时候,啥都不是很健全,更别提教育了。普通人想学技术只有师傅带徒弟这一条路,而且就算有师傅带,你也得努力学。一方面,不少人有那种‘教会徒弟,饿死师傅’的思想;另一方面,你自己不上进,师傅就更不想教你了。”
因为在当学徒工期间刻苦勤奋,再加上工作表现突出,祁殿臣被任命为车间的学习班长。“每个车间都有两个班长,一个是生产班长,一个是学习班长。生产班长主要负责生产上的各种安排;学习班长说白了就是文书,帮忙记录日常一些工作,比如考勤、统计工资等。两个班长都不是脱产的,平常在车间里也有自己的活儿。”祁殿臣回忆,能当学习班长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,他上过学,因为当时车间的文盲率很高。“大部分人没上过学,为了扫盲,咱矿山机械厂还专门办了个学习班,就是‘271’夜校。当时很有名,不少人上过。‘271’夜校后来就是咱矿务局技校。”
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
矿山机械厂迁至钢铁路(今汤河街西段)新址后,主要生产矿车(矿山轨道运输专用车辆),随后便开始逐步拓展产品线。“除了矿车,咱陆陆续续又上了矿用电机车(斗车)、提升车、侧翻式自卸矿车等。”祁殿臣还记得当年部分产品的参数,“咱生产的侧翻式自卸矿车主要有两种规格,6立方米的和8立方米的,是全国最大的侧翻式自卸矿车。”值得一提的是,“当年这矿车的全国生产标准,是咱矿山机械厂定的”。此外,矿山机械厂生产的气垫式输送机也行销全国,还曾一度出口至国外。
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是矿山机械厂最为辉煌的时期,数年的迅猛发展让矿山机械厂成长为一个“巨无霸”企业。“制氧厂、煤化机械厂,这些在当年很红火的厂子都是从矿山机械厂分离出去的。制氧厂就是矿山机械厂原来的制氧车间。”祁殿臣言语中对那段峥嵘岁月充满了感情,“我要是没记错的话,(上世纪)70年代末80年代初,矿山机械厂效益最好的那几年,一年利税差不多有800万元。”在人均月工资几十元的年代,800万元是个天文数字。矿山机械厂的发展一日千里。“那段时间,厂里的设备更新得快,车也多。汽车吊车、翻斗车、吉普车,啥车都有,厂里为此还组建了汽车班。”祁殿臣说,“有时候,市工业局出差都来厂里借车。”
让祁殿臣印象最深的并不是这些数字,“那个年代,大家的精神面貌非常好,精气神很足”。祁殿臣记得,矿山机械厂规定早上8点上班,钥匙在车间主任手里,8点准时开门。可大家等不到车间主任开门,直接跳窗户进车间干活儿,几乎每天都是这样,抢着干活儿。
祁殿臣说:“一个车间就两台桁车,谁来得早谁先用。”以焊工车间为例,正常情况下,一名工人每天的工作量是焊接两台矿车。“大伙儿都是摽着劲儿干活儿,你焊3个,我就焊4个,有个工友一天焊了5辆矿车,焊接质量还特别好。正常上班时间肯定焊不完,绝大部分人来得早、走得迟。下班了,车间主任撵都撵不走,最后没办法,拉闸关电才走。”祁殿臣笑着说,“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加班费、奖金,工资都是固定的,大家纯粹就是心里有那股子干劲儿。”
一波三折成立重型机械厂
在矿山机械厂发展最为红火的年代,相距不远的另一座工厂——机床厂的处境却举步维艰。“重型机械厂的前身最早可以追溯到1958年,鹤壁建市后第二年就有了这个厂子。”10月18日下午,76岁的刘新年在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,“1960年,这个厂(重型机械厂前身)是当时鹤壁钢铁厂的分厂。1961年至1962年间,又改成了机床厂,生产砂轮机、牛头刨等小型机床。”
△刘新年
祖籍开封的刘新年1972年从部队转业到鹤壁,最初在市委工作。1975年,根据组织安排,刘新年带领工作组入驻机床厂。“组织上希望我们盘活厂子,准备成立重型机械厂。”刘新年回忆,此时的机床厂里除了拉丝装备外,已不再生产其他产品,“工艺陈旧、设备落后,产品造出来也没人买”。用刘新年的话来说,摆在工作组面前的机床厂是一个濒临停产的烂摊子,当务之急是解决工厂的生存问题。
“1975年,我们得知一条很重要的消息,国家‘五五计划’期间要在全国建7个年产3000吨钢丝绳的项目。如果能争取到生产钢丝绳设备的指标,这个厂子就有活路了。”刘新年回忆。
公开资料显示,1975年,国家为改变钢丝绳进口的局面,决定在全国多地新建钢丝绳厂,原农林部(农业农村部前身)水产总局曾于当年在宁波建设年产3000吨渔业钢丝绳厂。计划经济年代的生产指标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。为了争取到这个指标,刘新年数次前往北京,“往农林部、一机部(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机械工业部,成立于1952年,前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重工业部)跑了好多次”。
△刘新年(右一)在原重型机械厂接待巴基斯坦客户受访者供图
刘新年记得,原本河南省并没有分配到指标,多方努力下,河南省分配到了两个指标,“其中一个应该是给了开封钢丝绳厂,另外一个应该是给了洛阳矿山厂(洛阳矿山机械厂)”。此时,刘新年面临两个问题,“一没有指标,二没有图纸,等于咱这个重型机械厂啥都没有”。
数次奔波中,刘新年得知一个重要信息。“洛阳矿山厂的指标打算让给焦作还是哪儿,我记不清了,总之不打算要了。”
刘新年紧紧抓住这个机会,几经努力终于拿到了一机部的公函,“部里让我拿着函专门跑了一趟洛阳,把指标要了回来”。回到北京后,又经过一系列公文手续,最终将指标转给了鹤壁市。
指标解决了,图纸也拿到了,人才成了大问题。“厂里的技术员是‘土专家’,完全看不懂图纸。”刘新年说,万幸的是,当年鹤壁市接收了一批大学生,“从市里要了5名大学生,又从上海请了一位老师傅,这算解决了厂里的技术员问题”。
△刘新年在办公室受访者供图
为一批木料从东北到云南
眼瞅着万事俱备,马上就能组织生产了,模具又出问题了。“做钢丝绳拉丝机械的模具要用到木材。”刘新年说,与现在的市场经济不同,计划经济时代几乎所有工业原材料都需要国家指标,基本无法在市场上直接购买,“得去跑指标,有一次我带人去黑龙江跑指标,大冬天在哈尔滨郊外睡帐篷,冷风呼呼的,冻得人受不了”。在刘新年的坚持不懈下,木材指标最终批了下来。“指标从牙克石林管局(原直属中央的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,设在内蒙古自治区喜桂图旗。因喜桂图旗又称牙克石,所以当年又被人们称为牙克石林管局)出。”但是,还没容刘新年喘口气,指标又出了新问题。
1976年7月28日,河北唐山发生里氏7.8级地震,唐山瞬间化作一片废墟。震后重建需要用到大量木材,很多木材指标分配给了唐山市,其中就有重型机械厂的指标。此时已经不可能给北方其他地区分配木材指标了,刘新年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南方。“我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原来在部队时的一位上级领导,弄到了云南临沧的100m3原木指标,用这个指标换了云南昆明重型机械厂100m3成品模型木材。”为了保证这批木材顺利运输,刘新年还千里迢迢跑到云南,“从临沧的原始森林里用汽车跑了几百公里把木材运到昆明,换成成品木料后再从昆明用火车往鹤壁发”。